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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:那是受害者

 

放學的時間……

這是犯罪者用來觀察潛在受害者的時機:如何收拾書包,把哪一本書帶回家;會不會把再確認一次,到底有沒有東西留下等等,都是用來收集同學資料的機會,可惜今天的我沒有這樣的閒餘。

「再見,李同學。」

話說,我是姓林的……

學校的教員室,並不在教學樓裡,而且也不在有各種活動室的特殊教學樓,如果要前往的話要穿過沒有頂蓋的露天操場,再走上兩層樓梯才可以到達的三層高教員樓。

一陣冷風吹來,這表示我到達最低的一層。

這裡是陰雨操場。

四周的牆壁上,一面又一面的壁報板,旁邊沒什麼學生的小賣部站著兩個在聊天的大嬸,一些平常應該坐上不少人的餐桌。

陽光的操場,那些穿著運動服的學生,汗流浹背,青春氣息……

如果我是個朝氣勃勃的青年漫畫主角,就一定會大叫一聲「啊呀——真是個好天氣」,然後拉著同伴一起去謳歌青春。

「嘛,真是辛苦他們了。」我自言自語地輕笑道。

只是現實並不是漫畫,操場是學校裡爭鬥最激烈的角鬥場,有比班房更嚴格的階級制度。

儘管這間學校大得離譜,但供學生活動的露天操場就只有三個。只要會算數的人都知道,三個操場在這個大前提下,沒有可能平均分配,因為需要使用操場的就有四隊校隊。

因此學生利用學界比賽的成績,來定下各隊的使用權:時常打出好成績的藍球隊可以長期佔用一個操場,剩下的兩個就由手球﹑排球和足球隊三隊共用。

失敗的一隊,就只能用停車場附近的空地——一個非正式的場地來進行練習。

在學校裡也一樣,弱者只能吃剩下的飯菜渣。

離開陰雨操場,喧鬧又擠滿了人。他們不是在打著氣,就是在看著場上的人揮灑汗水。

「嗨——」

我向那個作為我同班同學﹑兼籃球隊隊長的模特男點了點頭,權當作回應。

我猜,他大概是最快記住我長相的一個同學。不過另一點讓我感到麻煩的是,他只要看到認識的人就會打招呼,即使是我這種沒有存在感的人也一樣。

……吶,他真是充滿陽光氣息的男生。

只是女生瞬間阻礙在我的前方,不斷大聲的尖叫。她們不會自大地認為那一聲「嗨」是對她們說的吧?

我繞過她們。

模特男不只是藍球隊的隊長,成績也好,而且還有很多的支持者。這就是字面意義上﹑實際意義上﹑任何一種意義上,都是最上層的風雲人物。

在我的眼中,他是小數可以享受校園生活的人,而我和他本質上並不在同一條直線裡,我們是兩條平行線,不會相交。

因為我是個犯罪者

穿過操場,看到方雅姬。她瞪了我一眼,趕在我的面前走上樓梯。

可能是中午時的事她還記著吧?女生真是種記仇的生物。我跟在她的身後,有點像她的小弟一樣。

犯罪者是不能把後背交給別人,因為犯罪者要觀察其他人。聽起來這種說法好像很阿Q,但真實就是這樣。方雅姬的行動方式,正好讓我不用麻煩解釋繞到她身後的行動。

但有一件事是慶幸的,她沒有把校服的格子裙改短。不然我的眼睛就只能望著樓梯前行……

不過。

怪事不只這樣,這時的她還把鈴鈴鐺鐺的飾物收起,看起就像個正常學生一樣……除了那個性十足的皮帶之外。

半晌,方雅姬和我就來到了教員室的門口。

在這裡的找老師的基本動作,其實昤要先按鈴知會內裡的老師,再讓老師帶我們進去,可惜方雅姬這傢伙似乎沒有這個想法,腦內似乎沒有這個選項。

白晢的雙手用力推門,門板因為受到重擊,而發出不支的叫喊。

「啪」的一聲,方雅姬就逕自走進去。完全像是她自己家一樣……

雖說這是她家裡的產業之一——

 

嗯?

 

在開門的一瞬間,我看到一些奇怪的東西。

現在是冬季,穿的是棉質長袖襯衣,重點是長袖的衣物當活動手臂的時候,總會拉起了一部份的衣物而露出手腕。

——在她的手腕上,有一塊接近硬幣大小的紫紅瘀傷,那不可能是強勢如她擁有的傷痕。

我跟隨著方雅姬的腳步,低著頭快步走。

「嘖。」方雅姬不屑的聲音傳了過來,那是故意讓我聽到的音量。為的是表達她對我的不滿,還有各式各樣的怨氣就是了。

我無奈地笑了笑。

古老師把兩份用紅筆在右上角寫上了「重寫」的稿紙,放在桌子上。望著站在他前方的我們,平淡地說道:「回去重作吧,明天交回來。」

「啪!」方雅姬用力地拍在作文的稿紙上,語帶急速地質問道:「這文又有什麼問題?為人就你喜歡找些無聊事來煩?」

古老師挖了挖耳朵,一臉「你咬我吃」的久抽表情,指著稿紙上的紅字,「嘛……很多文法錯誤,依照紅筆的字改一次吧。」

「這樣不能打分?」方雅姬沒有像普通學生般,只要被老師或是長輩直視就輕易退縮,而是像個戰士﹑破壞者一樣,用兇巴巴的眼神一樣反瞪回去。

不過古老師似乎曾經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戰鬥過很不少次,對方雅姬這種無禮態度,有著十分強的應對能力。

「人類不吃食物可以,不過會餓死;妳不改也一樣可以,不過零分,然後……見家長。」

微笑著的古老師……

他不會是某個暴走族回來母校教書的熱血老師吧?

「切。」方雅姬撇了撇嘴,一臉不屑地問道:「改正之後會有多少分?」

古老師展現出微笑,「合格,而且不用見家長!」

就像是他戰勝了一樣,作為學生的方雅姬已經屈服在分數還有見家長——這個所有學生都關注的問題上。

滿臉怒容的她,一聲不響地把桌上屬於她的作文拿走,馬上轉頭沿路離開,一副風風火火的做派。

「林柏。」

我把作文拿走,正想著快步離去,「怎麼了?」

「你也是明天早交回來。」

「哦哦……」

我頭也沒回跟在方雅姬的身後離開。

有一句要重申,我絕對不是她的小弟,也不是因為我喜歡上她。只是想在她推門的時候,再次確認她手上的瘀傷,僅此而已……

我很好奇,一個在班級中如此強勢的女生,手上竟然會有像被虐打一樣的瘀傷?

答案在方雅姬推開門的一剎那揭開——

 

我看到了需要看的東西,右手前臂內側有一塊瘀傷。這次看得更清楚,沒有過份的深紫色,應該是昨天做成的瘀傷。

 

依照傷痕的位置,應該不是由她自己造成,傷痕的位置在內側,跌倒而擦傷的可能性基本為零。

原因是什麼呢?

離開學校之後,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。過了半年正常學校生活之後,現在第一次確認犯罪的目標。

犯罪的目標?

就是那個本來是為了破壞規則而存在的人——方雅姬。

把她當作目標的原因?

她現在已經身在那個不合適她的規則之內,不再像是表面的她。

現在細想。我跟她是半年的同學,基本沒有看過她把衣袖抽起。雖然體育堂是男女分開上,操場就那麼大,女生上課時的情況仍是可以看得見。

記憶之中就算所有人都是短袖的運動服時,她還是堅持穿冬季的長袖運動服。

任何細微的事情,都會有它存在的原因,而我卻忽略了這些微小點,果然是我的觀察能力未到家,應該早就可以發現的犯罪,竟然到了這個時間我才發現。

我果然還是個不稱職的犯罪者。

不知不覺間,我就已經在家門前——

 

一棟古舊的中式建築,面前的是一道兩米高的大門。

 

正確來說,這門並不是用來出入,這只是個裝潢或是身份的象徵。

在我出生後到現在的十七年間。這道門只有於父親身故時﹑祖父來訪時,才有打開過。其餘的時間,我們所有人都只是使用右側那一道完全沒有氣派的小門出入。

推開旁邊的小門,走了進本是四合院格調,不過卻改造得有點奇奇怪怪的家。

在我出生前,母親來到林家後,即是二十年之前就改變的風格。雖然我是由舊相片之中發現這裡以前的面貌,不過現在這四合院……

大概不只在我眼中看來,就算是在外人看來也會感覺很奇怪。

因為這四合院並不是正式的四合院,在穿過第一道門後,雖然左方和右方都是純正中國風的兩座副樓,但中間卻是日本風格的古道場。

木質的地板,白色的牆壁,掛上了幾張不知是誰人所寫墨寶。只不過卻一點也不合乎母親的風格:左邊是「堅韌」,右邊是「刻苦」,中間的卻是「忍耐」。

我覺得母親應該用——進攻﹑破壞﹑壓制﹑暴力﹑不服者死﹑天上天下唯我獨專……諸如此類。

「我回來了。」像是在宣佈般叫道。我每次回家都要像日本人一樣,大叫一聲「我回來了」是我家的規矩。

「少爺你回來了。」

「學習辛苦了。」

在道場正中心,穿著不同風格休閒服的人。露出來的一部分皮膚有著奇形怪狀的紋身,如龍﹑虎﹑鷹﹑豹之類。

我微笑著向他們點頭,這些人看起來很兇殘,而且做事的手段也很兇殘,不過對我還有母親卻很尊重……對我是尊重,對母親是敬畏。

要問我害怕這些像是黑道的人物?要說害怕也應該是他們比較害怕我,因為他們不是我的對手。在相處了這麼多年後,我都已經大概習慣了他們那兇悍的長相。

先說明一點,他們並不是我家的手下,而我家也不是黑道,他們只是來習武的學徒而已,因為我家是開武館的。

我偷瞄了一眼,坐在最上首雙臂抱在胸前的女人——黑色的長馬尾髮型,沒有一絲笑容的雙頰,冷冰如絕對零度的眼神,一絲不苟的嚴肅。

這個像是黑社會大姐的女人,正是我的母親。

名字是倉崎百合子,一個日本人。聽說是已經死去的父親,強行由日本帶回家,再不理家人反對,而迎娶的女人。

偏執的父親大人,還因為怕母親不習慣,在本來的四合院中,建了一個道場。不得不說,除了母親之外,我的父親也是個我行我素的人……

她瞪著我,嘴唇接近沒有動,卻傳來那沉厚有力的質問:「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?」

「在課業上有些問題,所以留校請教老師。未有預先告之母親大人,請容我現在道歉。」我脫下皮鞋,正坐於道場邊,低下頭字句清晰地說道。

先是一陣沉靜,這裡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在這個初冬的天氣,也要流出汗……

「師傅,少爺這麼好學,就不要責怪他了。」

「對啊,少爺真是好學啊,將來一定會是個專業人士。」

「沒錯啊……」

他們也只不過是一群面惡心善的單純人物。

「嗯。」聽到了學徒們的求情,母親的臉色稍稍緩和了一點,擺了擺手,打發我離開。

「是的,母親大人。」我鬆了一口氣,的確是輕鬆了下來。

這樣的說話方式,不是因為我喜歡演戲。真正的原因是母親由小教導的成果。

聽一些親戚說過,我的母親在日本時,是黑道組織的千金;當然也有一部份人說,母親是日本武道世家的人;更有人說我母親是警察的女兒。

當然這些都沒有經母親證實,不過共同生活了十七年時候的我,卻認為母親一定是日本戰國時代的武家轉生。

因為她對作為林家武館繼承人的我十分嚴格,而對現在只有九歲的弟弟則是溺愛得離譜。只要是弟弟想要,但又不違反母親規矩,都會滿足弟弟的要求。

妒嫉嗎?也沒有。

得不到的東西,就要用自己的手去搶回來,那才是犯罪者。妒嫉他人﹑哭哭啼啼,那只是個比單細胞生物也不如的無機物垃圾。

我要的,就要自己拿到手。

把脫下的皮鞋提在手中,穿過道場,回到我們家三人住的房子中。那是一座普通的房子,比起道場旁邊當成了儲物室的中式建築,這一間就顯得太過平凡。笑了笑,這個瞬間我想起了才分別了不久的母親。

只不過是住在這裡的主人不平凡而已。

林家本家是武道世家,父親是正統的繼承人,只是因為娶了日本女性才失去繼承人的身份。

再更正一點,我們林家的武術並不是強身健體的五禽戲,也不是加入了裝飾動作的現代太極,更不是沒有攻擊性的六合拳。

而是真正的殺人術。

每一拳﹑每一腳﹑每一招,都是為了殺敵而使出。下陰﹑眼睛﹑心臟﹑人中等等。

只要是人體最脆弱的位置,都是我們林家武術首要攻擊的目標。因此學徒都是殺手﹑特務﹑黑社會等好勇鬥狠之徒。一般年青學徒?一個也沒有,不是沒有來求學,而是母親不收留。

對於失去繼承地位,已經死去了的父親本人,是丁點都沒有在意。可是那個愛爭強好勝的母親,卻十分不忿。

因此她將最複雜的練習﹑最嚴格的教育﹑最兇悍的武術,都加到作為長子的我身上。每一次家族聚會時讓我去挑戰同族的孩子,打敗他們……

雖然我勝出的次數比較多,可是對於只喜歡追求完美的母親來說,還是不滿意,由她對待我的態度就知道。

在那一件事之後,更是如此。

 

 

打開房門把書包拋到一旁。

我的房間是全屋之中,唯一西式的裝潢:一張可以躺五個我大小的粉藍色公主床,像小型圖書館一樣的書櫃,一張放有桌上型電腦的書桌,黑色的電腦椅,旁邊放有一個白紅色相間的小型冰箱。房間的角落處,還有沙包和負重道具。

比起面對母親時的壓抑,這是一個讓我可以完全放輕鬆的設計。

我坐到床上,輕嘆了一口氣。

英語是我最不在行的科目,經常就有像這次的情況出現。但方雅姬不一樣,她在班級裡成績最好的幾個學生之一。

我依著稿紙上的紅字,重寫了一遍。

要是由這裡來推想的話,她手上的瘀傷與她成績下滑的原因是同一個。可惜我與她並不在同一個初中,第一次看見方雅姬的時候,已經是這個反叛的模樣。

有誰是和她同一個初中的呢?還有,她和那時又有什麼不同呢?

我從抽屜中,取出一本筆記。

我一直都有用每個季度的方式來記錄身邊變化的習慣,而手上的這本牛記就是用來記錄半年前,我個人對於方雅姬還有同班同學的第一印象。

 

[……現在是夏季,可是她還穿著長袖的毛衣。是為了掩蓋她的身材嗎?還是別有原因……]

 

只是翻開了數頁,很快就找到那時有關方雅姬的記錄,那時我果然也有這方面的疑惑。不過這半年因為她的暴力和破壞者的表現,而讓我完全忽略那時的第一印象。

現在找到了原因,就有發掘下去的價值。

取出紙和筆——

放著電腦不用似乎很笨,但因為母親經常來我房間使用電腦,更會檢查使用記錄,要是被她發現,那就不是一句兩句可以解決的事情……

 

第一步是列出所有已知的表面事實。

 

[……瘀傷在右手腕內側,顏色呈青紫紅色;長期穿長袖衣服,像故意隱藏傷痕,不想他人發現;本來成績不錯,但這次英文作文的分數欠佳。]

 

第二步是整理。

 

[造成右手內側的瘀傷,最大機會是被攻擊所致,其次是自殘,而故意隱藏傷痕,不排除是時間由來已久,至少是半年前。至於英文作文的成績下降,是失手,還是施暴的影響?現在原因不明。]

 

第三步是計劃。

 

[現在的重點,是先查明施暴者是否真實存在,假定為存在的話,就要了解他(她)的身份,以及此行為的目的。]

 

最後的結論。

 

[明天就要開始跟蹤方雅姬,收集更多的資料。至於其他的假設,一切要留在收集到更多進一步的資料,才可以完美的推演出來。]

 

再細看了一次她的資料……

 

[方雅姬,十七歲,身高一米六,運動能力不錯,暴力﹑沒禮貌﹑成績佳,是校長的孫女(第一學期自我介紹時,由她自己口中說出),其他暫時不明。]

 

在我記錄之中,就只有這些其本資料。

「叮噹——叮噹——賣阿喜——賣啊哈——賣啊豪——賣完又哈哈——」

本來在待命狀態的電腦螢幕上,彈出一個鬧鐘的標誌。同時顯示出時間為七時四十五分……

現在是時候到飯廳。

要是不在晚餐開始前十分鐘出現,今天我就只能餓肚子。

收拾好桌上的筆記放回抽屜中。雖然母親會檢查電腦,不過她現時還看不明白我加入了暗號的筆記。

七時四十七分,我來到這個房子的飯廳。

家中的膳食是由母親專門請來的佣人打理。煮菜和做飯,大概是母親唯一一項不會的東西。

同桌上還有一直嘻皮笑臉的弟弟。不過他和我一樣,都需要十分鐘前來到飯桌坐好,不然同樣沒有飯吃。在這一點上母親十分嚴厲,沒有給過我們兄弟倆任何的特例。

「老哥,今天我拿到期中的成績表了。」我的那個弟弟,正嘻嘻哈哈地笑著。

撇了撇嘴,我知道這傢伙在炫耀。

成績很好的他,比我在小學時的成績差不多要高上一個數量級。不過現在沒有心情和他說話,瞪了他一眼,「哦哦……那等母親來到後,你再跟她說吧。」

我們的關係並不是那麼好,至少我自己不喜歡他愛炫耀的性格。小時候明明還很可愛,但上了小學之後,就變成現在這樣……

「嘖。」他輕碎了一口氣,撇了撇嘴沒有再說話。

嘛,真讓人火大。

看來他是忘了被打的滋味,竟然敢用這樣語氣來和我說話?要是比武的話,我不用一秒鐘,就可以打倒三百個一模一樣的他!

先是一記重拳打在肚子上,再反鎖住他的雙手,然後再……再……

輕輕嘆了口氣,我還是什麼也不能做。

要是我真的去打他,下一個瞬間,我就會被母親修理成軟體動物,沒有例外,比章魚還要柔軟的軟體動物。因此在和弟弟一起生活的九年之間,我學懂犯罪者最需要的一種品格——忍耐。

一直想要打開話匣子的弟弟面對完全不想理會他的我,也漸漸住了嘴,沉默下來。

我們兩人呆呆地望著時鐘,等待母親的到來。

順帶一提,我們家吃飯是不可以看電視,唯一的電視在母親房間中,吃飯時只可以和弟弟母親兩人談話,抑或專心地吃飯。

八時正。

「母親大人。」我和弟弟站起來,低頭向母親打招呼。

母親點頭應過之後擺了擺手,讓佣人把飯菜上桌。

這個是基本的動作,每天都是一樣。而弟弟也看準時機,在佣人放上飯菜時說道:「我的期中成績很好!」

聽到這一句話,母親難得展現出笑臉,「真的嗎?有多少科是滿分的?」

弟弟舉起了兩隻手指,抗議似的瞄了我一眼,再說道:「兩科哦,英語作文和數學。」

「真的不錯喔。」母親摸了一下弟弟的頭,「有什麼想要的嗎?」

「唔……」弟弟皺了皺眉頭,想了一會,才應道:「我想要一部新的電腦。」

母親幾乎沒有思考太久,馬上就答應:「那星期天一起去選吧。」

真是太寵愛弟弟了,而且和藹模式的母親到這裡就結束了。

然後……

母親轉過頭,冷冷地望著我,用殺氣騰騰的聲線向我問道:「成績出來了沒有?」

「還沒有。」我搖頭說道。

母親皺了一下眉頭,不悅似的表情。我的呼吸跟著她的表情而停止,心臟的節拍突然被打亂。

不一會,她回復了原來那個表情,輕輕的應道:「好。」

飯菜這時正好全放到餐桌上。

往日的我就不會再發言,專心地吃飯以及聽母親和弟弟兩人在聊天。可是今天不行,為了明天的計劃,現在要作出一些應變的謊言。

我裝作不太經意的樣子,試探地問了一句:「母親大人?」。

「說話。」只由聲音聽起來就發現有幾分不悅和威壓的氣氛。同時間,母親再次將視線轉到我身上。

「因為要在學校圖書館裡學習,接下來的幾天我可能會很晚才回家。」我的眼睛直視著母親的前額道道。白嫩的皮膚,沒有一絲皺紋,走出大街上,可能還有人會以為她是我的姐姐……

「嗯?」她瞇起了眼,像是在審視我。

說謊和創作的時候,眼睛會不自然的遊移。因此最好是不要讓人看到你的眼睛。但這時不望著母親,她就絕對會懷疑我,所以現在這個情況下,只能盡快找一個焦點,控制好自己的眼球。

「……晚飯之前回來,不然禁足一個星期。」

「是的。」

母親並沒有再進一步的懷疑,這是一個不錯的訊號。雖然之前也有試過說謊,可是那時沒有現在的知識,所以一下子就被拆穿了。

「吃飯。」她執起一雙筷子,平靜地說道。

「我不客氣了。」

「我不客氣了。」

弟弟和我一樣,拿起了雙筷,開始我們一家三口的晚餐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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